译文
河边的草地草儿青绿一片,园中茂盛的柳树郁郁葱葱。
站在绣楼上的那位女子体态盈盈,她靠着窗户容光照人好像皎皎的明月。
她打扮得红装艳丽,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指扶着窗儿向远方盼望她的亲人。
从前她曾经是个青楼女子,她希望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才成了游子的妻子。
不想游子远行在外总是不回来,丢下她一个独守空房实在难以忍受寂寞。
注释
郁郁:茂盛的样子。
盈盈:形容举止、仪态美好。
皎皎:皎洁,洁白。
牖(yǒu):古建筑中室与堂之间的窗子。古院落由外而内的次序是门、庭、堂、室。进了门是庭,庭后是堂,堂后是室。室门叫“户”,室和堂之间有窗子叫“牖”,室的北面还有一个窗子叫“向”。上古的“窗”专指在屋顶上的天窗,开在墙壁上的窗叫“牖”,后泛指窗。
娥娥:形容女子姿容美好。
倡家:古代指从事音乐歌舞的乐人。
荡子:即“游子”,辞家远出、羁旅忘返的男子。
参考资料:
此诗叙述的是一个生活片断,大致描述如下:女主人公独立楼头,体态盈盈,如临风凭虚;她倚窗当轩,容光照人,皎皎有如轻云中的明月;她红妆艳服,打扮得十分用心;她牙雕般的纤纤双手,扶着窗棂,在久久地引颈远望:她望见了园林河畔,草色青青,绵绵延延,伸向远方。“青青河畔草,绵绵思远道;远道欲何之,宿昔梦见之”(《古诗》),原来她的目光,正随着草色,追踪着远行人往日的足迹;她望见了园中那株郁郁葱葱的垂柳,她曾经从这株树上折枝相赠,希望柳丝儿,能“留”住远行人的心儿。原来一年一度的春色,又一次燃起了她重逢的希望,也撩拔着她那青春的情思。希望,在盼望中又一次归于失望;情思,在等待中化成了悲怨。她不禁回想起生活的拨弄。她,一个倡家女,好不容易挣脱了欢场泪歌的羁绊,找到了惬心的郎君,希望过上正常的人的生活;然而造化竟如此弄人,她不禁在心中呐喊:“远行的荡子,为何还不归来,这冰凉的空床,叫我如何独守!”
此诗写的就是这样一个重演过无数次的平凡的生活片断,用的也只是即景抒情的平凡章法、“秀才说家常话”(谢榛语)式的平凡语言;然而韵味却不平凡。能于平凡中见出不平凡的境界来,就是此诗——也是《古诗十九首》——那后人刻意雕镌所不能到的精妙。
这首诗其实就是一首歌词,是能够歌唱的诗句,也是《古诗十九首》中唯一使用了第三人称叙说的形式。
诗的结构看似平直,却直中有婉,极自然中得虚实相映、正反相照之妙。诗境的中心当然是那位楼头美人,草色柳烟,是她望中所见,但诗人——他可能是偶然望见美人的局外人,也可能就是那位远行的荡子——代她设想,则自然由远而近,从园外草色,收束到园内柳烟,更汇聚到一点,园中心那高高楼头。自然界的青春,为少妇的青春作陪衬;青草碧柳为艳艳红妆陪衬,美到了极至。而唯其太美,所以篇末那突发的悲声才分外感人,也只是读诗至此,方能进一步悟到,开首那充满生命活力的草树,早已抹上了少妇那梦思般的哀愁。这也就是前人常说的《十九首》之味外味。如以后代诗家的诗法分析,形成前后对照,首尾相应的结构。然而诗中那朴茂的情韵,使人不能不感到,诗人并不一定作如此巧妙营构,他,只是为她设想,以她情思的开展起伏为线索,一一写成,感情的自然曲折,形成了诗歌结构的自然曲折。
诗的语言并不经奇,只是用了民歌中常用的叠词,而且一连用了六个,但是贴切而又生动。青青与郁郁,同是形容植物的生机畅茂,但青青重在色调,郁郁兼重意态,且二者互易不得。柳丝堆烟,方有郁郁之感,河边草色,伸展而去,是难成郁郁之态的,而如仅以青青状柳,亦不足尽其意态。盈盈、皎皎,都是写美人的风姿,而盈盈重在体态,皎皎重在风采,由盈盈而皎皎,才有如同明月从云层中步出那般由隐绰到不鲜的感觉,试先后互易一下,必会感到轻重失当。娥娥与纤纤同是写其容色,而娥娥是大体的赞美,纤纤是细部的刻划,互易不得。六个叠字无一不切,由外围而中心,由总体而局部,由朦胧而清晰,烘托刻画了楼上女尽善尽美的形象,这里当然有一定的提炼选择,然而又全是依诗人远望或者悬想的的过程逐次映现的。也许正是因为顺想象的层次自然展开,才更帮助了当时尚属草创的五言诗人词汇用得如此贴切,不见雕琢之痕,如凭空营构来位置辞藻,效果未必会如此好。这就是所谓“秀才说家常话”。
六个叠字的音调也富于自然美,变化美。青青是平声,郁郁是仄声,盈盈又是平声,浊音,皎皎则又为仄声,清音;娥娥,纤纤同为平声,而一浊一清,平仄与清浊之映衬错综,形成一片宫商,谐和动听。当时声律尚未发现,诗人只是依直觉发出了天籁之音,无怪乎南朝钟嵘《诗品》要说“蜂腰鹤膝,闾里已具”了。这种出于自然的调声,使全诗音节在流利起伏中仍有一种古朴的韵味,细辨之,自可见与后来律调的区别。
六个叠词声、形、两方面的结合,在叠词的单调中赋予了一种丰富的错落变化。这单调中的变化,正入神地传达出了女主人公孤独而耀目的形象,寂寞而烦扰的心声。
这位诗人不可能懂得个性化、典型化之类的美学原理,但深情的远望或悬想,情之所钟,使他恰恰写出了女主人公的个性与典型意义。这是一位倡女,长年的歌笑生涯,对音乐的敏感,使她特别易于受到阳春美景中色彩与音响的撩拔、激动。她不是唐代王昌龄《闺怨》诗中那位不知愁的天真的贵族少女。她凝妆上楼,一开始就是因为怕迟来的幸福重又失去,而去痴痴地盼望行人,她娥娥红妆也不是为与春色争美,而只是为了伊人,痴想着他一回来,就能见到她最美的容姿。因此她一出场就笼罩在一片草色凄凄,垂柳郁郁的哀怨气氛中。她受苦太深,希望太切,失望也因而太沉重,心灵的重压,使她迸发出“空床难独守”这一无声却又是赤裸裸的情热的呐喊。这不是“悔教夫婿觅封侯”式的精致的委婉,而只是,也只能是倡家女的坦露。也唯因其几近无告的孤苦呐喊,才与其明艳的丽质,形成极强烈的对比,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。诗人在自然真率的描摹中,显示了从良倡家女的个性,也通过她显示出在游宦成风而希望渺茫的汉末,一代中下层妇女的悲剧命运。这就是个性化的典型性。
参考资料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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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处先生于是似不能言,怃然有间,乃莞尔而笑曰:“若客所谓,末学肤受,贵耳而贱目者也!苟有胸而无心,不能节之以礼,宜其陋今而荣古矣!由余以西戎孤臣,而悝缪公于宫室,如之何其以温故知新,研覈是非,近于此惑?”
“周姬之末,不能厥政,政用多僻。始于宫邻,卒于金虎。嬴氏搏翼,择肉西邑。是时也,七雄并争,竞相高以奢丽。楚筑章华于前,赵建丛台于后。秦政利觜长距,终得擅场,思专其侈,以莫己若。乃构阿房,起甘泉,结云阁,冠南山。征税尽,人力殚。然后收以太半之赋,威以参夷之刑。其遇民也,若薙氏之芟草,既蕴崇之,又行火焉!惵惵黔首,岂徒跼高天,蹐厚地而已哉?乃救死于其颈!敺以就役,唯力是视,百姓弗能忍,是用息肩于大汉而欣戴高祖。”
“高祖膺籙受图,顺天行诛,杖朱旗而建大号。所推必亡,所存必固。扫项军于垓下,绁子婴于轵涂。因秦宫室,据其府库。作洛之制,我则未暇。是以西匠营宫,目翫阿房。规摹逾溢,不度不臧。损之又损之,然尚过于周堂。观者狭而谓之陋,帝已讥其泰而弗康。”
“且高既受命建家,造我区夏矣。文又躬自菲薄,治致升平之德。武有大启土宇,纪禅肃然之功。宣重威以抚和,戎狄呼韩来享。咸用纪宗存主,飨祀不辍,铭勋彝器,历世弥光。今舍纯懿而论爽德,以春秋所讳而为美谈,宜无嫌于往初,故蔽善而扬恶,祗吾子之不知言也。必以肆奢为贤,则是黄帝合宫,有虞总期,固不如夏癸之瑶台,殷辛之琼室也。汤武谁革而用师哉?盍亦览东京之事以自寤乎?”
“且天子有道,守在海外。守位以仁,不恃隘害。苟民志之不谅,何云岩险与襟带?秦负阻于二关,卒开项而受沛。彼偏据而规小,岂如宅中而图大。”
“昔先王之经邑也,掩观九隩,靡地不营。土圭测景,不缩不盈。总风雨之所交,然后以建王城。审曲面势,泝洛背河,左伊右瀍。西阻九阿,东门于旋。盟津达其后,太谷通其前。回行道乎伊阙,邪径捷乎轘辕。大室作镇,揭以熊耳。底柱辍流,镡以大岯。温液汤泉,黑丹石缁。王鲔岫居,能鳖三趾。宓妃攸馆,神用挺纪。龙图授羲,龟书畀姒。召伯相宅,卜惟洛食。周公初基,其绳则直。苌弘魏舒,是廓是极。经途九轨,城隅九雉。度堂以筵,度室以几。京邑翼翼,四方所视。汉初弗之宅,故宗绪中圮。”
“巨猾间衅,窃弄神器。历载三六,偷安天位。于时蒸民,罔敢或贰。其取威也重矣!我世祖忿之,乃龙飞白水,凤翔参墟。授钺四七,共工是除。欃枪旬始,群凶靡馀。区宇乂宁,思和求中。睿哲玄览,都兹洛宫。曰止曰时,昭明有融。既光厥武,仁洽道丰。登岱勒封,与黄比崇。”
“逮至显宗,六合殷昌。乃新崇德,遂作德阳。启南端之特闱,立应门之将将。昭仁惠于崇贤,抗义声于金商。飞云龙于春路,屯神虎于秋方。建象魏之两观,旌六典之旧章。其内则含德章台,天禄宣明。温饬迎春,寿安永宁。飞阁神行,莫我能形。濯龙芳林,九谷八溪。芙蓉覆水,秋兰被涯渚戏跃鱼,渊游龟蠵永安离宫,脩竹冬青。阴池幽流,玄泉洌清。鹎鶋秋栖,鹘鵃春鸣。鴡鸠丽黄,关关嘤嘤。于南则前殿灵台,龢驩安福。謻门曲榭,邪阻城洫。奇树珍果,钩盾所职。西登少华,亭候修敕。九龙之内,寔曰嘉德。西南其户,匪凋匪刻。我后好约,乃宴斯息。于东则洪池清蘌,渌水澹澹。内阜川禽,外丰葭菼。献鳖蜃与龟鱼,供蜗蠯与菱芡。其西则有平乐都场,示远之观。龙雀蟠蜿,天马半汉。瑰异谲诡,灿烂炳焕。奢未及侈,俭而不陋。规遵王度,动中得趣。”
“于是观礼,礼举仪具。经始勿亟,成之不日。犹谓为之者劳,居之者逸。慕唐虞之茅茨,思夏后之卑室。乃营三宫,布教颁常。复庙重屋,八达九房。规天矩地,授时顺乡。造舟清池,惟水泱泱左制辟雍,右立灵台。因进距衰,表贤简能。冯相观祲,祈禠禳灾。”
“于是孟春元日,群后旁戾。百僚师师,于斯胥洎。藩国奉聘,要荒来质。具惟帝臣,献琛执贽。当觐乎殿下者,盖数万以二。尔乃九宾重,胪人列。崇牙张,镛鼓设。郎将司阶,虎戟交铩龙辂充庭,云旗拂霓。夏正三朝,庭燎晢晢。撞洪锺,伐灵鼓,旁震八鄙,軯磕隐訇若疾霆转雷而激迅风也。”
“是时称警跸已下凋辇于东厢。冠通天,佩玉玺,纡皇组,要干将。负斧扆,次席纷纯,左右玉几而南面以听矣。然后百辟乃入,司仪辨等,尊卑以班,璧羔皮帛之贽既奠,天子乃以三揖之礼礼之。穆穆焉,皇皇焉,济济焉,将将焉,信天下之壮观也。乃羡公侯卿士,登自东除,访万机,询朝政,勤恤民隐,而除其眚。人或不得其所,若己纳之于隍。荷天下之重任,匪怠皇以宁静。发京仓,散禁财。赉皇寮,逮舆台。命膳夫以大飨,饔饩浃乎家陪。春醴惟醇,燔炙芬芬。君臣欢康,具醉熏熏。千品万官,已事而踆勤屡省,懋乾乾。清风协于玄德,淳化通于自然。宪先灵而齐轨,必三思以顾愆。招有道于侧陋,开敢谏之直言。聘丘园之耿絜,旅束帛之戋戋。上下通情,式宴且盘。”
“及将祀天郊,报地功,祈福乎上玄,思所以为虔。肃肃之仪尽,穆穆之礼殚。然后以献精诚,奉禋祀,曰:‘允矣,天子者也。’乃整法服,正冕带。珩紞紘綖,玉笄綦会。火龙黼黻,藻繂鞶厉。结飞云之袷辂,树翠羽之高盖。建辰旒之太常,纷焱悠以容裔。六玄虬之弈弈,齐腾骧而沛艾。龙輈华轙,金鋄镂鍚。方釳左纛,钩膺玉瓖銮声哕哕,和铃鉠鉠重轮贰辖,疏毂飞軨羽盖威蕤,葩瑵曲茎。顺时服而设副,咸龙旂而繁缨。立戈迤戛,农舆辂木。属车九九,乘轩并毂。旷弩重旃,朱旄青屋。奉引既毕,先辂乃发。鸾旗皮轩,通帛綪旆。云罕九斿,闟戟轇輵髶髦被绣,虎夫戴鶡。驸承华之蒲梢,飞流苏之骚杀。总轻武于后陈,奏严鼓之嘈囐,戎士介而扬挥,戴金钲而建黄钺。清道桉列,天行星陈。肃肃习习,隐隐辚辚。殿未出乎城阙,旆已反乎郊畛盛夏后之致美,爰敬恭于明神。”
“尔乃孤竹之管,云和之瑟。雷鼓鼘鼘,六变既毕。冠华秉翟,列舞八佾。元祀惟称,群望咸秩。颺槱燎之炎炀,致高烟乎太一。神歆馨而顾德,祚灵主以元吉。然后宗上帝于明堂,推光武以作配。辩方位而正则,五精帅而来摧尊赤氏之朱光,四灵懋而允怀。于是春秋改节,四时迭代。蒸蒸之心,感物曾思。躬追养于庙祧,奉蒸尝与禴祠。物牲辩省,设其楅衡。毛炰豚胉,亦有和羹。涤濯静嘉,礼仪孔明。万舞奕奕,锺鼓喤喤。灵祖皇考,来顾来飨神具醉止,降福穰穰。”
“及至农祥晨正,土膏脉起。乘銮辂而驾苍龙,介驭间以剡耜。躬三推于天田,修帝籍之千亩。供禘郊之粢盛,必致思乎勤己。兆民劝于疆埸,感懋力以耘耔春日载阳,合射辟雍。设业设虡,宫悬金镛。鼖鼓路浅,树羽幢幢。于是备物,物有其容。伯夷起而相仪,后夔坐而为工。张大侯,制五正。设三乏,厞司旌。并夹既设,储乎广庭。于是皇舆夙驾,?于东阶,以须消启明。扫朝霞,登天光于扶桑。天子乃抚玉辂,时乘六龙。发鲸鱼,铿华锺。大丙弭节,风后陪乘。摄提运衡,徐至于射宫。礼事展,乐物具。王夏阕,驺虞奏。决拾既次,雕弓斯彀达馀萌于暮春,昭诚心以远喻。进明德而崇业,涤饕餮之贪欲。仁风衍而外流,谊方激而遐骛。日月会于龙狵,恤民事之劳疚。因休力以息勤,致欢忻于春酒。执銮刀以袒割,奉觞豆于国叟。降至尊以训恭,送迎拜乎三寿。敬慎威仪,示民不偷我有嘉宾,其乐愉愉。声教布濩,盈溢天区。”
“文德既昭,武节是宣。三农之隙,曜威中原。岁惟仲冬,大阅西园。虞人掌焉,先期戒事。悉率百禽,鸠诸灵囿。兽之所同,是谓告备。乃御小戎,抚轻轩。中畋四牡,既佶且闲。戈矛若林,牙旗缤纷。迄上林,结徒营。次和树表,司铎授钲。坐作进退,节以军声。三令五申,示戮斩牲。陈师鞠旅,教达禁成。火列具举,武士星敷。鹅鹳鱼丽,箕张翼舒。轨尘掩迒,匪疾匪徐。驭不诡遇,射不翦毛。升献六禽,时膳四膏。马足未极,舆徒不劳。成礼三殴,解罘放麟。不穷乐以训俭,不殚物以昭仁。慕天乙之弛罟,因教祝以怀民。仪姬伯之渭阳,失熊罴而获人。泽浸昆虫,威振八寓。好乐无荒,允文允武。薄狩于敖,既璅璅焉。岐阳之蒐,又何足数。”
“尔乃卒岁大傩,殴除群厉。方相秉钺,巫觋操茢侲子万童,丹首玄制。桃弧棘矢,所发无臬。飞砾雨散,刚瘅必毙。煌火驰而星流,逐赤疫于四裔。然后凌天池,绝飞梁。捎魑魅,斮獝狂。斩蜲蛇,脑方良。囚耕父于清泠,溺女魃于神潢残夔魖与罔像,殪野仲而歼游光。八灵为之震慴,况鬾蛊与毕方。度朔作梗,守以郁垒。神荼副焉,对操索苇。目察区陬,司执遗鬼。京室密清,罔有不韪。”
“于是阴阳交和,庶物时育。卜征考祥,终然允淑。乘舆巡乎岱岳,劝稼穑于原陆。同衡律而壹轨量,齐急舒于寒燠省幽明以黜陟,乃反旆而回复。望先帝之旧墟,慨长思而怀古!俟阊风而西遐,致恭祀乎高祖。既春游以发生,启诸蛰于潜户。度秋豫以收成,观丰年之多稌嘉田畯之匪懈,行致赉于九扈。左瞰暘谷,右睨玄圃。眇天末以远期,规万世而大摹且归来以释劳,膺多福以安悆总集瑞命,备致嘉祥。圉林氏之驺虞,扰泽马与腾黄。鸣女床之鸾鸟,舞丹穴之凤皇。植华平于春圃,丰朱草于中唐。惠风广被,泽洎幽荒。北燮丁令,南谐越裳。西包大秦,东过乐浪重舌之人九译,佥稽首而来王。”
“是以论其迁邑易京,则同规乎殷盘。改奢即俭,则合美乎斯干。登封降禅,则齐德乎黄轩。为无为,事无事,永有民以孔安。遵节俭,尚素朴。思仲尼之克己,履老氏之常足。将使心不乱其所在,目不见其可欲。贱犀象,简珠玉。藏金于山,扺璧于谷。翡翠不裂,玳瑁不蔟所贵惟贤,所宝惟谷。民去末而反本,咸怀忠而抱悫于斯之时,海内同悦,曰:‘吁!汉帝之德,侯其褘而!’盖蓂荚为难莳也,故旷世而不觌。惟我后能殖之,以至和平,方将数诸朝阶。然则道胡不怀,化胡不柔?声与风翔,泽从云游。万物我赖,亦又何求?德寓天覆,辉烈火烛。狭三王之趢趗,轶五帝之长驱。踵二皇之遐武,谁谓驾迟而不能属?东京之懿未罄,值余有犬马之疾,不能究其精详。故粗为宾言其梗概如此。”
“若乃流遁忘反,放心不觉,乐而无节,后离其戚,一言几于丧国,我未之学也。且夫挈缾之智,守不假器。况纂帝业,而轻天位。瞻仰二祖,厥庸孔肆。常翘翘以危惧,若乘奔而无辔。白龙鱼服,见困豫且虽万乘之无惧,犹憷惕于一夫。终日不离其辎重,独微行其焉如?夫君人者,黈纩塞耳,车中不内顾。佩以制容,銮以节涂。行不变玉,驾不乱步。却走马以粪车,何惜騕褭与飞兔。方其用财取物,常畏生类之殄也。赋政任役,常畏人力之尽也。取之以道,用之以时。山无槎辞,畋不麇胎。草木蕃庑,鸟兽阜滋。民忘其劳,乐输其财。百姓同于饶衍,上下共其雍熙。洪恩素蓄,民心固结。执谊顾主,夫怀贞节。忿奸慝之干命,怨皇统之见替玄谋设而阴行,合二九而成谲。登圣皇于天阶,章汉祚之有秩。若此,故王业可乐焉。”
“今公子苟好勦民以媮乐,忘民怨之为仇也;好殚物以穷宠,忽下叛而生忧也。夫水所以载舟,亦所以覆舟。坚冰作于履霜,寻木起于櫱栽。昧旦丕显,后世犹怠。况初制于甚泰,服者焉能改裁故相如壮上林之观,杨雄骋羽猎之辞。虽系以隤墙填堑,乱以收罝解罘卒无补于风规,祇以昭其愆尤。臣济奓以陵君,忘经国之长基。故函谷击柝于东,西朝颠覆而莫持。凡人心是所学,体安所习。鲍肆不知其怄,翫其所以先入。咸池不齐度于鼃咬,而众听或疑。能不惑者,其唯子野乎?”
客既醉于大道,饱于文义。劝德畏戒,喜惧交争。罔然若酲,朝罢夕倦,夺气褫魄之为者,忘其所以为谈,失其所以为夸。良久乃言曰:“鄙哉予乎!习非而遂迷也,幸见指南于吾子。若仆所闻,华而不实;先生之言,信而有徵。鄙夫寡识,而今而后,乃知大汉之德馨,咸在于此。昔常恨三坟五典既泯。仰不睹炎帝帝魁之美,得闻先生之馀论。则大庭氏何以尚兹?走虽不敏,庶斯达矣。”
河东薛存义将行,柳子载肉于俎,崇酒於觞,追而送之江浒,饮食之。且告曰:“凡吏于土者,若知其职乎?盖民之役,非以役民而已也。凡民之食于土者,出其什一佣乎吏,使司平于我也。今我受其直,怠其事者,天下皆然。岂惟怠之,又从而盗之。向使佣一夫于家,受若值,怠若事,又盗若货器,则必甚怒而黜罚之矣。以今天下多类此,而民莫敢肆其怒与黜罚者,何哉?势不同也。势不同而理同,如吾民何?有达于理者,得不恐而畏乎!”
存义假令零陵二年矣。早作而夜思,勤力而劳心;讼者平,赋者均,老弱无怀诈暴憎。其为不虚取直也的矣,其知恐而畏也审矣。
吾贱且辱,不得与考绩幽明之说;于其往也,故赏以酒肉而重之以辞。